自从我和飞哥结婚在西安稳定后，飞哥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公公婆婆，也来西安和我们一起生活。

公公婆婆之前一直在深圳打工。公公在建筑工地上装铝合金门窗，婆婆在不同业主家里做钟点工。靠着勤俭节约、吃苦耐劳的精神，他们养活了上学的飞哥，同时也攒够了飞哥买房的首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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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现实不允许，一家人聚少离多，南北分离，只能等飞哥放寒暑假短暂相聚。现在飞哥工作稳定下来了，经济上不再像原来那么紧张，逐渐年迈的公公婆婆也不想一直漂泊在外，所以等房子问题解决后，他们就过来了。

来西安之后，在深圳待了多年的公公婆婆除了觉得西安比深圳干燥之外，很快适应了西安的生活。因为飞哥和我工作比较忙，公公婆婆来西安之后先帮忙收拾好我们正准备入住的房子。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位老人就坐不住了，我们白天去上班之后，对西安不熟悉的他们除了做饭看电视之外无事可干，实在在家待无聊了也只能在小区及附近转悠一下。还没过几天，做事做习惯的他们就闲不住了，决定找份工作，一方面趁他们身体还能动减轻一下我们的负担，一方面也好打发时间。

婆婆的适应能力很强，她按照过去在深圳找工作的经验，先和小区打扫卫生的阿姨闲聊，很快从阿姨那里得知物业还在招保洁，于是在阿姨的引荐之下，顺利找了份小区里的保洁工作干起来，她负责我们小区几栋楼的卫生清洁，一天工作八个小时，除了觉得工资较低、日常比较辛苦之外，她觉得还好。

而不善社交的公公找工作的经历却没有那么顺利，和婆婆相比，简直一波三折。

前面说过，公公之前在深圳一直干的是安装铝合金门窗这类活儿，入行多年，他也算是这方面的师傅了。当时在深圳，他安装铝合金门窗，按门窗数量算钱的话，一天要挣650元左右，钱多些但进度赶、人累。按天数算钱的话，一天350元左右，钱少点儿但不用赶的那么紧，人稍微松泛一些。总之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比较公平合理。

来西安之后，公公也想继续干老本行。之前在深圳他在工地上干久了，有活儿的话熟识的老板或者工友就会叫他，但是在西安他人生地不熟，除了我们他根本不认识其他人。眼看婆婆上班已经十来天了，公公越发闲的着急，无奈之下，飞哥只能试着在网上帮他找一找，结果发现这类工作在网上确实不好找，工地上的活儿在网上找想想也确实不妥。最后还是婆婆出主意，让公公去工地上问，这样最直截了当。

在附近的工地转悠了几天之后，性格内向的公公终于在婆婆的陪同和鼓励下，终于开口询问工头工地上还需要装铝合金窗户的不？这个工头表示他们工地上最近不招这类工人，最后公公留下了电话，拜托老板有活儿了给他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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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这个工头果然给公公打电话介绍了一个老板，这个老板包活的工地正好需要装铝合金门窗的工人。公公去现场试了一下，真金不怕火炼，老板一看公公手艺好，确实是这方面的行家，当时就同意让公公留下干活，并且口头协议给公公一天开350元的工钱。

工作落实之后，公公一扫之前没有找到活儿的萎靡和焦虑，兴高采烈地回家，卷起铺盖去了工地，正式开始上班。

鉴于公公装铝合金窗户经验丰富，我们本以为他会很顺利的干下去，结果在工地干了大概有10天，公公又打电话喊飞哥去接他回家。回来一问才知道，老板压迫过狠，给他开的一天350元，但是让他干的活却比一天650元还扎实。

公公知道自己年龄大了，就怕自己身体吃不消，所以一开始给老板说的就是按照天数（即时间）要的工价，也就不赶数量，但是站在老板的立场上自然是希望公公干的越多越好。按照公公的话说，就是一天除了吃饭之外，几乎不给他留休息的时间，老牛也没有这样被使唤的。跟着公公打下手的小工们，都是长期跟着老板的，和老板比较熟悉，所以做事也有点偷懒。这样一来，公公干起活来就非常累，他觉得自己一个初来乍到外地人遭到了排挤，心里自然也就不好受。再加上饮食方面他吃惯了大米饭，而工地外多是面食，他又吃不惯。在休息方面呢，没有其他娱乐爱好的公公基本晚上九点多久睡觉，但是工友们打牌打到半夜吵得他根本睡不好。

在工作量、人际交往、吃和住都遇到比较大的阻碍之后，坚持了10天的公公终于忍无可忍，向老板提出了辞职。老板眼看挽留无果，只能以公公没有干完活为由，把原来一天350元压缩成了300元。只想逃离这个环境的公公，也只能被动接受这个薪资，拿着挣得3000元回到了家里。

第一份工作失败之后，公公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干体力活了，再加上我们的劝阻，公公听了婆婆的建议，决定也在小区里找一份工作。

一开始公公想开小区的三轮车运输垃圾，开了几天之后，他又发现三轮车不太好掌控，小区的人一天来来往往，开车实在不安全。于是他又申请调岗在小区干保洁，每天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打扫卫生、开吸尘车。

公公一开始在小区核心地带打扫卫生，但是因为他比较粗心，工作时常常把打扫的工具遗忘到别处，或者没有放到指定位置，在主管提醒了几次无果之后，公公就被分派到小区外围部分打扫。结果公公在外围干了一个月左右，某天公公交接完班之后，负责接他班的同事又找不到垃圾箱附近的火钳（用于分拣垃圾），同事报告给了主管。主管让公公去工作的区域找，公公寻找无果之后，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也比较多了，主管烦躁之下就把公公开除了。就这样，公公的第二份工作又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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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小区的同事又把公公介绍到另外的一个小区搞绿化。公公觉得搞绿化挺好的，比打扫卫生这种细碎的活儿适合他，而且骑电动车过去大概15分钟就到了，距离也比较合适，公公一开始对这份工作是比较满意的。

去上班之后，公公了解到他们的工作小组总共6个绿化人员，1个班长加上5个员工。绿化和之前干保洁的工资相差不大，大概都是两千五六左右，因为工资不高，所以他们在干绿化的同时，偶尔也会捡一些业主不要的纸皮，收集整理之后拿去卖，多一点收入。

公公虽然有些粗心，但是个实在的人，不会奉承别人，也看不惯这种行为，但偏偏他们绿化小组的班长和负责这个小区绿化的老板有点关系，以至于小组的其他同事捡到纸皮之后，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都不得不笑脸送给班长，试图以此来巴结班长。公公对此非常反感，为了对抗这种不良之风，他要么不捡纸皮，要么捡到纸皮就自己卖掉，坚决不会拿去巴结班长。

就这样干了几个月之后，老板开始拖欠工资，在连续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之后，又传出小区淡季裁人的消息，于是本不喜欢这个环境的公公索性辞职不干了，和他一起辞职的还有同组的王师傅、田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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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的第三份工作丢了没几天，正好附近的一个万科小区又招人，工资还比原来高出一百元，公公就和王师傅、田师傅三个人准备去这个万科。

在这个档口，王师傅听到风声说万科只要两个人。这时候正好另外一个小区要人，王师傅就捷足先登，先去了这个小区。谁知王师傅去报道之后那边又不开工，害他白白等了很长时间。公公和田师傅已经在万科上班了两月之余后，万科这边正好又缺人，他们就把仍旧在等那个小区开工的王师傅叫回来了。

在熟悉这个万科小区的绿化工作之后，和公公一起来的田师傅，因为在园区工作的间隙看人打牌以及不干活反而像领导一样背着手被管理人员拍照，最后就被裁掉了。

田师傅被裁之后公公替他惋惜之余，更多的是庆幸自己没有像领导一样背手，也没有参与看人打牌，否则也会被开除。

不过后来绿化缺人又叫田师傅回来上班，结果因为被物业拉了黑名单，田师傅打卡打不上，只好又让他离开了。就这样，田师傅在这个小区永久性地失去这份工作。

不过田师傅是西安本地人，且是货真价实的拆迁户，据说分了7套房和140多万，出来工作只是为了有个事情做好打发时间，没有什么挣钱养老的压力，所以丢一份工作对他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困扰。

经历了之前三份工作的波折，加上亲眼目睹同事被裁，而现在上班的地方主管人和同事人都不错，公公和他们相处的都融洽，所以公公对这第四份工作很满意也很珍惜。

干绿化管理处说年龄最大不能超过65岁，而公公今年59岁，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人，他一直为此而自豪。不过最近他们组织了一次体检，公公有高血压，体检之前他惴惴不安，害怕因为体检不过关而被开除。为此飞哥指责他，既然高血压为什么平时还要喝酒（公公平时喜欢喝点酒，我们曾多次阻止无果，想想他辛苦了大半辈子，就那一点点爱好我们也不忍苛责），公公羞愧地低下了头。

体检结果出来了，公公果然是高血压，为此他回家之后说可能被开除，但是领导还没有发话，他故作轻松地说自己已经做好被开除的准备了，但是他掩饰不到位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慌失措。很显然，他舍不得现在这份已经干得得心应手的工作，也舍不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社交圈，他更担心如果这次被开除之后，接下来是否还能找到像现在这么称心的工作。一个没有社会性保障的年迈老人，为了保住一份普通工作的表现，透露着心酸无奈。

幸好最后有惊无险，因为小区还缺人，且公公平时勤快本分，所以没有被开除，为此他松了一口气。当天下班，飞哥开玩笑地问公公，要不要小酌一杯，想想好不容易保住的工作，再想想自己身体状况，公公终究摇头拒绝了。

作者 |浮光书影 | 陕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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